(編註:本文是謝宇程在TEDxNTUT演講的重點記錄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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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去二十多年來,教育界有許多改變,但少有改變的一件事是,我們一直在教改。
教改了這麼多年,我們對教育有比較放心、滿意、樂觀嗎?如果沒有,原因是什麼呢?有人說問題出在教育部長,有些人要總統負責,有人責怪老師和學校。但是,有沒有一些因素,是我們都忽略的呢?我從高中到大學的經歷,也許可以作為一個案例,和大家分享。
作者提供
在高一升高二的分類組,可能是人生第一個重要的選擇。當時,我心裡希望選一類,因為我對語言有些擅長,也對社會和人群好奇。我去書店或圖書館,一向直直走向人文社會書區。但我父母希望我讀三類,日後當醫生。我們吵了一架之後,三加一除以二,我讀了二類。我認為少讀一科生物,也是我的協商成果,還有些高興。當時並不知道這個決定,對我自己有什麼樣長遠的影響。
高中在用功讀書當中過去了,直到聯考完,得到不錯的成績,才開始認真想大學和未來的事情。我突然發現,我看完工程類的科系,看到它們的課程,我一點也不好奇,也不想當工程師,這下子才發現誤會大了。
在所有二類組可以選的科系之中,我發現工商管理系的課程,我相對不排斥。並且,如果日後成為成功企業家,例如林百里、張忠謀,似乎也對社會很有貢獻。進了這個科系之後,才再次發現,其實課程也無法讓我感興趣;林百里、張忠謀等企業家,也沒有讀過管理科系。我又誤會了。
張忠謀,國內極受尊敬的企業家,曾經是我的標竿。 但,張忠謀如何成為成功企業家,他的路我如何學, 能不能學,這些問題,我卻沒有好好想/Photo Credit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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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對工商管理系的課程、商管財金類書籍、財經報章雜誌都打不起興致,我不希望自己日後的工作,又沒興趣又不擅長,於是我開始找第二把刷子。當時政府在提倡生物科技,看來日後有前景,加上我小時候在祖母家院子裡種花拔草頗有美好回憶,於是我選擇申請雙修植物系。
申請上植物系之後,讀了兩年,再次意識到,植物系所學的,並不是種花栽樹。那時,所有研究的重點都是細胞中的DNA,所以最重要的科目是生物化學,其中有許多要背誦記憶的專有名詞,還有無盡的實驗。這樣的學習內容,若反映了日後的職涯,那也不是我想要的,我發現自己再次誤會了。
我要在一個不喜歡、也不擅長的領域繼續待下去嗎?日後要和其他喜歡又擅長這個領域的人競爭,我有可能卓越出色嗎?最後我仍然選擇,要回到自己比較關切的領域,也就是社會和人的課題。於是我在大學畢業後,再學習政策領域,成為政策分析人員。
在高中和大學所學的數學、自然、商管,對我後來的幫助頗為有限,而我後來需要用的知識和能力,都在我24歲之後從頭學起。從後見之明來看,這樣使用時間的方式不太明智,我也浪費了頗多學習資源,我在植物系、工管系的學習機會,也許給另一個人會更適合。
這該怪誰呢?該怪教育部長嗎?我選志願,是他建議、或他規定的嗎?我發現,應該檢討的,至少有一個就是我自己。我用輕忽的態度,來看待這些對我生涯影響重大的選擇。
而我,也許不是少見的個案。在台灣,有不少家庭和學生,在選擇生涯目標時抱持輕忽的態度,認為少數的職業,例如醫生或律師,是最好的職業。適合每個人而且要優先爭取。在選擇學校科系時抱持輕忽的態度,認為讀某些學校科系就代表必然的成功,某些學校科系畢業的人日後會比較失敗。我們比較少思考「什麼是該學的?」,比較常思考「什麼是會考的?」、「學什麼有助於我的名次和升學競爭?」。
這樣的學習模式所培養的孩子,長大之後,造就一個什麼樣的社會,又得到了什麼樣的生活呢?和我同輩上下五年的朋友,許多人過去和我一樣努力拼升學和成績,現在的工作環境卻是長時間加班,薪水不成長甚至倒退。這樣的學習方式,我們要繼續維持下去嗎?
有人(包括我自己)問過我,會不會這樣的情況已經改善很多了?從很多的資料和訪談中,我發現中學以上的學習模式,整體而言改善有限。就在2013年11月底,有一位台大的學弟,進入一個不合適他的科系,他成績很差,想要休學重考;在和媽媽激烈爭吵後,跑到高樓上跳下來,結束了年輕的生命。
我認識另一個學弟,他是一個非常聰明、有創造力的年輕人。他「誤打誤撞」進入了會計系,在會計系的重要科目中,他的創造天分沒有辦法運用,反而對他的學習有礙。他的成績非常不理想,差到無法申請轉系,他對自己非常沮喪,甚至最後要吃藥物來維持生活。幾個月前,他休學當兵了。
這幾年比較常見的,並不是家長和學生拿回他們自主規劃的權力,反而是更高程度的放棄。舉一個統計數字來說,在過去10年之間,台灣補習班的數量,成長了兩倍以上。我們不能說補習都是壞的、百害無一利,但是不能否認,更多學生,花更多時間在補習班,這意味著什麼?意味著他們下課之後,更多的時間用在重複白天學過的東西,而且更少為自己安排和選擇、更少參加社團練習溝通與合作、更少時間運動,也更少時間讀課外書。
教改,該由誰改?我們希望教育現況有所改善,要從誰開始?若父母和學生,繼續輕忽他們選擇的責任和權力,跟隨社會上來路不明的說法、盲從2、30年來「大家都這樣」的風氣,許多學生就可能在大學讀完時後悔,在研究所讀完時才發現人生走錯了路。
如果父母和學生,判斷和選擇的方式沒有改變,教育不太可能改善。如果我們繼續花大量的時間和資源在教育上,只是為了盲目地、不顧學生特質與世界實況,將擠入某個學歷窄門視為教育目標;所有的升學制度改變,很有可能只是讓教育換一種方式被扭曲。父母和學生,看起來沒有權力和責任,其實大權在握、責任重大,因為每個人的生涯,說到底還是由自己決定的。
其實,我們對生活的許多層面,都很主動、積極、慎重地判斷和選擇。我們與朋友選一個地方聚餐前,常常花不少時間讀食記挑餐廳。在外出旅遊前,往往花很多力氣調查哪裡好玩、該吃什麼、景點怎麼去…。我們的學習如何安排與選擇,和一餐飯、一次旅行相比,重要多少倍?我們有沒有付出相應的時間和精力去做規劃與判斷?
對我們的上一代而言,在他們成長的30年前,要說自主規劃,可能太奢侈了。在那個時候,大部分人是農民或工人,能成為醫生或法官,也許真的是少數人的幸運。那時候資訊不發達,各種領域的發展和變化,一般人很難掌握。當時也沒有網路科技,一切的知識,都在少數大學圍牆之中,不進去,就得不到。
但時代硬生生就是改變了。
現代社會更加多元。當我們提到社會的英雄、「台灣之光」,我們比較少聯想到台大法律系畢業的高官;我們比較常想到廚師(如阿基師)、作詞人(如方文山)、設計師(如蕭青陽)、運動員(如陳彥博)、藝術家(如楊惠珊),或是導演(如李安)。
因為少子化,再過幾年,不再是學校選學生,而是學生選學校。現在每年,大學錄取總額是33萬人,但在87年,全國新生兒只有27萬,即使全部出生人數都讀大學,還填不滿各校的學生招收量。
選擇自己的路,不再只是「應該」,很快將會是「必需」。大考中心已經決定,到民國110年的時候,將完全取消指考,升學只能經由推薦甄選。到時候,學生不能等考完試,再拿成績去碰運氣;每個學生都要回答自己、回答家長、回答面試教授,他為什麼要讀這個科系?而他又做好了什麼準備?
在這個新的環境之中,我們看待教育歷程中的選擇,顯然該有新的心態、新的作法。
過去流行的一句話是:「學以致用」——先不管為什麼要學,學到了某種知識與能力後,想辦法用在職業上就對了。未來,可能更合適的模式是「用以致學」——你先思考要走向什麼樣的未來,又需要用到什麼樣的知識與能力,然後想辦法去學習它。
我們想像教育的樣貌,不必再將它比喻為一場競爭。如果最後,事實上是,大家要走不同的路,我們各從事不同的事業,又哪來那麼多的競爭呢?何必和班上同學計較排名呢?在學校中的同學,應該是陪伴彼此探索世界的同伴;學校的功能,應該是個探索的基地,讓學生飛向廣闊的天際,而不是驅策學生在一條跑道盲目前行。
我們學習的內容,也不必再依賴教科書來限定。我們早就體會到,教科書外的知識能力不見得不重要;教科書內的,也不見得是人生錦囊。我們應該儘早讓學生瞭解知識的浩瀚無邊,透過網路、圖書館,讓學生在其中悠遊,挑選他們想學和需要學的內容。
老師和學校,用一樣的教材、一樣的內容、一樣的進度,來教每一個學生,這樣的模式,也該停留在過去。我們要期待的是,教師和學校,視學生的特性,協助他們發展出獨一無二的自己、最適合他們的未來。工業化、生產線,大量生產同規格、同性質商品,不再適合未來的教育。大量生產的物品,勢必價格低廉;未來的教育,需要的老師是「藝術家」——讓不同的石塊,被刻成獨一無二的雕像。
老師和學校,也該用不同的方式,來定義與衡量教育的成效。畢業生的升學率、考上某學校某科系的名額,並不是學校的首要目標;教出多少對社會有貢獻的人、教出多少幸福快樂的人、教出多少樂在工作的人、教出多少有自信心的人,這些指標更為重要。
這些目標多久後會發生?不一定,這是個互相影響的過程。如果家長和學生,催促學校和老師走向這個方向,而學校和老師又鼓勵家長和學生,這樣的理念將比較快成為現實。如果其中任何一方抗拒、排斥變化,要推動改變都將困難重重。
因為我希望這樣的改變更快實現,我寫了一本書,《
做自己的教育部長》,並且在我的網誌「
學與業小棧」中,持續探討,如何用更廣闊的視野來看待教育。甘地說,「如果我們希望某個改變發生,就要由自己開始實踐這個改變。」我期待家長和學生也明白,若希望看到更好的教育環境,自己就不能靜靜等待,或停留在指責抱怨。因為,真正做出決定的,到最後,仍是家長和學生;我們都要明白:教改,不能只叫別人改。
校史館透過校友雙月刊社,再次請教呂學長有關校園習唱「望春風」的淵源,呂學長說:「……從台大早期友愛合唱團及純誼合唱團時代的音樂會,因無校歌,故即興以望春風來唱,久而久之,大家就這樣默認,直到校歌誕生前,都無人異議。」【註‧呂學長文中提到,台大合唱團是整合多個校內合唱團而來:純誼合唱團、工學院合唱團、僑生合唱團、法學院合唱團、醫學院杏林合唱團等等。】
但許多人更想問的是:為什麼是「望春風」雀屏中選地下校歌,而不是其他的歌謠呢?此外,也有校友提出疑問,所謂望春風是地下校歌的傳奇,是僅在合唱團或是音樂性社團圈的共識?還是某段時期校園內共同的認知?看來,這不是件簡單的問題;或許很難有標準答案。
Comment by NTU_HistoryGallery — 2009-11-9 @ 7:36 pm
Comment by 統雄1977 — 2009-11-11 @ 3:04 pm
Comment by NTU_HistoryGallery — 2009-11-19 @ 10:07 p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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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台大校友雙月刊社] 林主編:
……[前略]
我對該曲被傳唱的源起沒有研究,但對它被當校歌完全不感意外。我認為該曲有幾個特點:
(1) 旋律簡單、動人
(2) 歌詞生動、幽默,而且“很台”!
(3) 流傳最廣──應是台灣人最熟悉的一首。
三十幾年前我參加美東一個醫師團赴中國作醫學交流,其中一位團員就是臺大合唱團團員。第一天早上就在西湖前教我們這曲,一路上成為團歌,最後在拉薩的歡送會,全團就是以這首歌回敬他們!
我在國外幾十年,想念台灣時,會尋求台灣的旋律,這首歌第一次出現在我腦中。幾年後,1965班畢業25年北美NTUH校友會由我同學朱真一在St Louis主辦,他要我幫忙,我就把它的變奏曲整理起來,獻給我班上同學。
台灣最偉大的作曲家蕭泰然也寫過它的變奏曲。此外一定還有其他人,輪不到我這位amateur!!
敬祝安康!
莊伯祥
2009.11.18.
Comment by NTU_HistoryGallery — 2009-12-4 @ 1:52 pm
這時聊到台大地下校歌為望春風一事,其中一位學長是登山社的社員,與音樂性社團無任何淵源,他說以前在台大念書時,的確有把望春風視同學校校歌對待的傳統。
Comment by NTU_HistoryGallery — 2010-05-4 @ 8:20 pm
Comment by PTT — 2010-11-17 @ 10:37 pm